深林春晞

热爱可抵岁月漫长

【寒木春华】水上灯 C4.

*高冷总裁×腹黑少爷

*先婚后爱  甜虐向



00.


“他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。是那种看春风不喜,听夏蝉不烦,闻秋风不悲,望冬雪不叹,拥满身富贵懒察觉的少年。好像我只需远远望上一眼,倒赔了余生也情愿。”

  


01.

天顶餐厅里,摆盘精致的西点高低依次盛放在餐架上,红酒、高脚杯、锃亮的刀叉整齐摆开,细颈花瓶里沾着露水的桔梗花绽放出幽幽清香。


麦森手绘瓷器餐盘上,刚做好的碳烤牛排浓香鲜嫩,沐浴着晨风与初阳。


胡春杨优雅的将牛排切成小块,慢条斯理的吃着,半边身子淋在清淡的光晕里,露出的侧脸线条清晰而明丽。


“这周末有空吗,”他咬掉一角奶油慕斯,惬意的眯了眯眼睛,扒拉着盘里的红樱桃,“约个会?”


李汶翰闻声抬起头来,深深的看了他一眼,彼此眼中都流转着细微的笑意。


手中的酒杯前倾,深红的酒酿颠簸摇晃,他抚摸着杯身凸起的花纹,尾音微微上扬,“随你。”


胡春杨得了首肯,眉梢欢快的挑了起来,拿起纸巾慢悠悠的擦干净嘴角不慎沾上的油渍,躺回了红丝绒座椅里。


手机铃声猝不及防的响起来,李汶翰把眼神从胡春杨脸上收回,瞥了眼自动亮起的屏幕。


执着刀叉的手微不可察的一顿,冷硬重新笼罩进他的眼底。他盯着那串闪烁的号码,下意识的狠狠捏紧了分明的骨节。


胡春杨立刻察觉出他神色间微妙的变化,眉心一紧,“怎么了?”


李汶翰深吸一口气,迅速调整好情绪,手指毫不迟疑的按下挂断,再抬眼时神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漠,仿佛刚才一闪而逝的失态只是他的错觉。


他淡淡的开口,“没什么,骚扰电话。”


但胡春杨眼皮一跳,直觉事情并不如他讲述那般轻描淡写。


果不其然,铃声断了两秒,又再次执着的响了起来,只是音量似乎扩大了一倍,响亮的回荡在餐桌上空,叫人再也难以忽视。


李汶翰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,拿起手机看向对面,却只见胡春杨朝他轻轻一颔首,示意他快去快回,于是匆匆捂着听筒走了开去。


胡春杨跷起两条长腿,双手交叉放在腿上,兀自陷入了沉思。


方才他趁起身倒酒的间隙,用余光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手机屏,看到了那个令人在意的来电。


那是串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,起码对他来说毫无印象,因此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相信李汶翰的说辞。


——如果不是他看到了李汶翰抿的死紧的唇线的话。



时节已到了仲夏,观景台上游人如织,玻璃栅栏内繁花似锦,淡紫色的绣球花随风摇曳,凤凰木张开巨大的火红花冠,玫瑰藤沿着雪白廊柱盘旋而上。

  

李汶翰站在天台边,面容凝重的举着手机,听到那端传来一道熟悉而好听的男声。


他嘴唇微动,冷冷的吐出几个字眼,“你回来了。”


话音未落,身后的脚步猛地刹住,悄无声息的缩回重重花影里去。


胡春杨静静的站在花丛里,隔着几步之遥,听到李汶翰沉稳的声音清晰的落进耳中。


“好,我去见你。”


蜷在裤袋里的手指倏然握紧,脑海中电光石火间从记忆深处打捞出一个名字。


一个被他刻意遗忘的,秦瑜。



胡春杨甩了甩冰凉的指尖,无声的扬起一个笑容,抬腿向李汶翰身边走去。


李汶翰挂断电话,回头看见胡春杨时愣了一下,旋即有些抱歉的走近来,把他几缕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。


“周末我要加班,可能没法陪你了。”


胡春杨没看他,只直直俯瞰着脚下刚从沉睡中苏醒的城市,半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勾起嘴角,“那我只能去找朋友赛赛车跑跑酷,过点资本主义的生活啦。”


他侧过身来,半仰着头望向李汶翰。


风从浩渺的天穹深处猛烈的刮过来,把地砖上的琉璃灯吹的光怪陆离。胡春杨依然不肯老实的站在那里,从神情到姿态都无懈可击,只有那双眼睛明亮如炬,让李汶翰无端觉得被看穿了什么,一句解释滑到嘴边,想了想又咽了下去。


“以后找机会赔给你。”


胡春杨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,看见自己的唇一张一合道,“好。”



周日清晨,李汶翰准时起身,轻手轻脚的迈出房门,走到隔壁将门推开一条缝隙,倾身往里望去。


房间中央的大床上,胡春杨面对着他沉沉睡着,腰间搭着条薄薄的空调被。白净的皮肤在立体的眉骨处微微反光,睫毛末端随呼吸极轻的颤动着,五官被昏黄的灯光一晕,有些水墨画似的俊秀便逐渐渗透出来。


看起来短时间内是没有要醒的趋势了。李汶翰轻轻松了口气,无奈的摇了摇头,心事重重的走下楼梯。


他站在玄关处换鞋,从鞋架上捞过皮鞋来穿上时,看到手边立着一个包装精美的手提袋。他习惯性的扫了眼袋上显眼的名牌logo,瞬间什么都明白了。


典藏版巴达翡丽。一份得体而显身价的见面礼。


他苦笑着回过头去。只见刚刚还睡的香甜的人站在楼梯转弯处,黑沉沉的眼睛里映出头顶吊灯璀璨的倒影,不慌不忙的迎上他的目光。


胡春杨穿着家居服,脚上踩着双毛绒拖鞋,不知是不是房间冷气开的太低的缘故,脸色显得有些苍白。


“快去吧,难得见一面呢。”他脸上的笑容甚至生动的有些活泼,笑着朝他抛了个飞吻,“替我向他问声好啊。”

  


晚上七点,李汶翰走出办公楼,走向了地下停车场。五分钟后,布加迪犹如一道灰色的闪电,劈开深沉的夜雾,隐没在高架桥上灯光无法照亮的公路尽头。


同一时间,胡春杨端着咖啡走上楼顶,在天景花园里坐下,低头拨了一个号码,“李叔,帮我一个忙。”

  


02.

城西的椿树街有一间偏僻的茶舍。

 

茶舍规模不大,外观也并不起眼,内部装修却极尽奢华,训练有素的服务生端着托盘快步来去,不时对进门的客人欢声寒暄几句,笑容标准而矜持。

 

李汶翰推开玻璃门走进去,眉宇间裹挟着夜间逼人的寒气,立马有人迎上来,翩然向他行了个礼,“李总,这边请。”

  


二楼茶阁内。窗外竹影横斜,梧桐木郁郁葱葱,月光铺在雕花窗棂上,将浮动的枝叶打磨出清冷的轮廓。

 

纱帐上映出一道修长的人影。一人端坐于桌前,凝神望着紫砂壶中沸腾的茶叶,手指间夹着一枝洁白的山茶花,似是在等着何人的到来。

 

身后的门吱呀作响,拨动门檐上悬挂的风铃,珠玉相击,泠泠清音散在满溢的茶香里。

 

那人身形微动,却没有回过头来,端起茶盏不疾不徐的抿了一口,轻声笑道,“来了。”

 

 

胡春杨按着手机上发来的定位,将车稳稳的停在了这间茶舍前,黑色的SUV静默地匍匐在夜色里,窥伺着周围的风声草影。

 

他解开安全带,墨镜下露出的半张脸神色不明,短衫下的小臂上浮着细密的冷汗。他望了望茶舍灯火通明的门廊,抬手把冷风开的更大了些,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
 

他几乎能想象出里面那间高档茶阁内是怎样一番情景。

 

秦瑜这个人,在李汶翰乏善可陈的人生里,留下过浓墨重彩且惊心动魄的一笔。

 

认识李汶翰十余年,他逢人总是冷眼相对,身边没什么朋友,对庸俗的快乐没有欲望,每天朝九晚五的进出写字楼,连一身爱好都是在应酬中顺水推舟养成的。

 

普通人离不开的爱情、亲情、友情,在他身上被完美的隔绝在那堵高高的冰墙外,他像一台永远精准运作的机器,在谈判桌与生意场上杀伐决断。

 

秦瑜是第一个打破那扇壁垒,走进猎人城堡的人。所以多年后他的再次出现,究竟代表着多么难以拒绝的意义,除了李汶翰自己,没有人比他更清楚。

 

眼前的景象倏而模糊,时光沿着色泽尽褪的河堤飞速倒退,记忆溯流而上,停在了那面斑驳的画卷里。

  


那是很多年前的夏至。

 

他在父亲的怒吼声中嘻嘻哈哈的夺门而出,跑进对面李家的别墅,熟门熟路的绕到游戏室,拿起沙发上散落的手柄。

 

他兴致勃勃的玩了几把赛车,出乎意料的是,李汶翰并没有和平时一样冷着脸走进来,皱着眉数落他玩物丧志。

 

他等的有点无聊,便走到窗边,拉开厚重的金色窗帘,往外面宽阔的草坪望去。

 

那是他第一次看见秦瑜。

  


夏日的阳光倾洒而下,静悄悄的后院里草长莺飞,苍穹湛蓝而高远。

 

围栏边有棵高大的榕树,足有几人合抱那么粗,枝干撑开泼天的浓荫,其间跳动着细碎的光影。

 

粗壮的树干上交叠着两道身影。

 

陌生的少年眉骨高耸鼻梁窄挺,面部轮廓透着大理石雕塑般冰冷的气势,神色温柔的把李汶翰抵在手臂间,在湿漉漉的黑发上印下一吻。

 

因为角度的原因,他无法透过少年挺拔的背影看清李汶翰的神情。时过经年,胡春杨只记得年幼的自己惊惶的站在原地,为无意间偷窥到的秘密而羞愧难当,眼镜从手中悄然滑落,镜片在脚边无助的滚了两圈,哗啦断裂。

 

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,他不再频繁出入李家,被母亲询问也只是敷衍带过,转而和很久疏于联络的朋友混在了一起。

 

大概过了一年左右,他从父母的闲聊里听到秦瑜出国的消息。内心陡然生出失而复得的狂喜,他几乎是跳起来奔进对面久未光临的别墅,撞进李汶翰略显诧异的目光里。

 

又过了两年,李汶翰带着一纸婚约,把一枚精心打造的银戒,郑重的戴在了他的无名指上。

 

 

时针恍然间指向十点。李汶翰借口去洗手间,在水池前撩起水花,狠狠拍在被热意熏的有些发红的脸上。

 

手臂撑在洗手台上,他甩了甩头整理好纷乱的心绪,疲惫的喘了口气。


肩上突然传来惊人的力道,他被人带着转过身去,重重压在了台边。

  

男人的身材挺拔悍利,刀削斧凿般的面孔被岁月磨砺的更加成熟俊朗,结实的臂膀把他牢牢圈在狭小的空间里,低头就要吻上来。

 

李汶翰咬牙避开,声音冷的像结了冰,“秦瑜,我结婚了。”

 

秦瑜一顿,微微抬起身来,有些好笑的盯着他的嘴唇,似是不解般的道,“那你为什么要来见我?”


他俯身在李汶翰的衬衫上嗅了嗅,强迫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,“为什么开着我送你的那辆布加迪,用了我最喜欢的爱马仕香水,还偏偏选了我们初遇的这间茶舍?”

 

李汶翰微微一怔。这点变化尽数落在男人深沉的眼底,神色变得愈发强势而凌厉。

 

他轻轻的叹了一句,“那个胡春杨,你真的爱他吗?”

 

 

洗手间的门忽然被撞开,携着劲风摔在了墙上。

 

秦瑜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,眼疾手快的擒住李汶翰的手腕扣在胸前,利落的翻了个身,把李汶翰空着的手放在腰上压在身后,若无其事的看向来人。

 

胡春杨抱着胳膊站在门口,神色冷凝,总是闲闲勾着的嘴角下垂着,两道长眉罕见的蹙起,目光拧成雪亮的长刀,含着见血的锋利。

 

如果李汶翰此刻能看见他的脸色的话,一定能发现胡春杨是动了真格的生气了。

 

胡春杨很少发脾气,多数时候只是浅浅的一抿嘴,向李汶翰变着法的表达着不满。等闹够了,他又能很快将这些抛诸脑后,悠闲的哼着调子晃出门去。

  


没人能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。

  

从胡春杨的角度看去,只能看到李汶翰像寻求依靠般把秦瑜紧紧搂在怀里,手搭在男人肌肉硬朗的胸口。

 

他咬紧牙关,不卑不亢的喊了声,“秦哥。”

 

李汶翰听到胡春杨的声音,猛地发力挣了一下,却一时无法逃脱男人的桎梏,只好飞快思量对策。

 

秦瑜淡淡的应了声,却没有动。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居高临下的望着他,把李汶翰又往怀里拢了拢。

 

“他累了,我来接他回家。”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,看起来瘦弱的身体里陡然迸发出同样强硬的气场,与男人眼底的精光悍然相撞。


秦瑜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,“我来就可以了。”

 

空气突然陷入可怕的寂静。

 

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知持续了多久,只听胡春杨垂下头,低低的笑起来,放弃般的后退了一步,摆了摆手道,“那好吧。让给你。”

 

随即他再不犹豫,转身大步走出门,没有丝毫拖泥带水,也再没有回头。

 

 

胡春杨慢慢走到车前,抬手想要拉开车门,麻木的手却从把手上滑了下去。苍白的脸庞冷的像冰,上面淌满了滚烫的汗水,他努力的睁大眼睛,眼前却难以抑制的一阵阵发黑,疲软的双腿变成脆弱的纸片,拖着沉重的身体一起砸进飞扬的尘埃里。

 

余光里有道熟悉的身影飞奔而来,颤抖着抱起他,一遍遍的喊着他的名字。

 

胡春杨,胡春杨。

 

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,咽下喉间涌上来的腥甜,用力攥紧了李汶翰的衣襟。

 

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,他颇为愉快的望了眼身后灯火辉煌的茶舍,唇畔溢出沙哑而破碎的字音,在黑夜里几不可闻。

 

“不自量力。”

 

 

TBC.


评论(38)

热度(557)